清華搖搖頭說：“哥哥我跟你說實話，我一開始是想跟她好好相處的，自從那天晚上，她逼著你開車去華科給她拿藥，我就覺得這女孩子天性涼薄，再不必在她身上耗費精力。哥哥，她已經快二十歲，不再是個小孩子了，一個成年人，不能明辨是非，一點兒感恩之心也沒有，對自己父親，什麽狠話都敢往身上招呼。就憑她對你呼來喝去，忤逆到這種地步，我也不能容忍。我也真不明白，當年她媽媽不是把她趕出去了麽？還寫了什麽斷絕關系書的，為什麽她自己又高高興興地回去？依靠自己不行麽？”

黃建功苦笑著說：“你不明白，她們這是物以類聚，還有一個小雲外婆，三代女人一樣的狠毒暴戾，都是一脈相承傳下來的，發起狠來什麽話都說得出口，別說是趕出去，就是拿刀子互相殺了也不稀奇。她外婆這些年，不知道被她媽媽趕出去多少次了，還不是幾天就自己跑回去？一見面又是打爛頭，惡性循環永遠沒完的。現在小雲也跑著去，三代女人互相交叉感染，真不知道能鬧到什麽田地。”

清華便問：“她外婆就她媽媽一個女兒，沒有其他子女了？難道都不管她的？”

黃建功說：“哪沒有呢？小雲還有兩個舅舅一個姨媽的。不過那幾個弟弟妹妹都好，都是讀書明理的，不像她大姐這狠。你想這種性子，哪個能跟她們生活超過一個月的？都要瘋掉！所以最後還是她母女兩個，打歸打，罵歸罵，還是一起過了這多年。”

清華又問：“那小雲外公呢？是過世了麽？”

黃建功嘆了一口氣，說：“提起這個更叫人傷心。我前面跟你說過，她老頭子是個民間醫生，很有兩下子的，什麽疑難雜癥看不好，他都會看，那會兒她們家裏還開個醫務室，本來多好的光景，楞是叫這兩個女人，把老頭逼得家也呆不下去。你聽我說，那老頭本來有些本事，那母女兩個要靠他這醫術過活，但是本性貪得不行。老頭子心腸好，賣的藥也便宜，有些方子是他獨家配的，別人誰也不知道，你也講不出道理來，就是能治得好病。老頭子也不講究，誰來找他，就是不要錢，他也給他看。那母女兩個是鉆在錢眼裏的人，一毛錢的事兒她要收一塊，就天天在家裏惡罵不休，說這老頭子坑家敗業，是個勺貨，連個買賣也不會做的，叫她們一家子都要吃風屙屁。加上那老頭子喜歡喝個小酒，打打麻將，這算個什麽毛病麽？也是被那兩個罵得家都不能回的。有一年，那會兒我剛結婚沒多久，老頭子被她們罵得受不了了，就自己收拾了個包袱拉開門走了。這都二十年了，一直也沒個音訊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頭了。”又傷感地說：“我要是不離婚，最後也這下場。我還不如老頭子走得幹脆，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的，反倒落個清靜。”

清華如聽天方夜譚一般，這幾天連續被這家子，超出常人能夠想象的奇葩事情所震驚，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，只好安慰黃建功說：“我實在想不明白，你怎麽就找了這麽一個世間少有的奇葩女人呢？”

黃建功說：“我也不明白。這女人害了我一生，算起來上下三代人，我家老頭子她也不孝順，本來身體多好，她硬是連個地下室也不叫他住的，說是便宜了我哥哥姐姐。小雲又成了這副鬼樣，姐姐家裏也是常年雞犬不寧，親戚朋友都不敢跟我來往，時間長了，這感情就斷了，都是拜這女人所賜。”

清華默默地拍著他的手，說：“那你一結婚就應該發現她這毛病，應該立刻離婚吶！”

黃建功說：“結婚離婚哪有這樣簡單的？一步一步就到了現在這步田地。其實結婚那天晚上就有事情發生的，只是我沒想到她能變本加厲到這地步。”

清華便問：“哦？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黃建功回憶著說：“我結婚那會兒，家裏親戚都來幫忙，兩個侄姑娘也在。晚上收拾禮金，不知道怎麽就短了兩千塊錢，那時候兩千塊也是個大錢，平白不見了，把汪雪針心疼得哭天搶地，死說是我那倆侄姑娘偷了她這錢了。倆女孩子急得跳著身子賭咒發誓，汪雪針拉著一張臉，把人女孩子罵得狗血淋頭，親戚都在旁邊看著，倆女孩子哭得話也說不出來。最後汪雪針自己想起來，她換了衣服，錢是放在另一件衣服口袋裏的，這事兒才算完，否則到今天都說不清楚，我那倆侄姑娘今天都恨她。這件事情，算是我不幸人生的一個序幕和預演，只是當時我沒看明白。”說著又嘆氣。

清華也實在不知說什麽好，只好出言安慰：“好了，現在那麽多年都過去了，也不必再提，只說現在要怎麽辦吧。她要讀書，也不是什麽壞事兒，你有門路給她解決麽？還有註銷公司，到底要怎麽辦吶？”

黃建功說：“要讀書總不是想辦法給她辦，我以前有個朋友在高中裏做校長的，跟他聯系看看吧。至於註銷公司，找代賬公司就能解決。只是我們還需要個自己的公司好做事的，幹脆你做法人，重新再註冊個公司好了。”

清華不解地問：“你以前為什麽不用自己的名字開公司呢？”

黃建功就說：“我以前在老家開過公司的，後來經營不善倒閉了，我也沒力氣管後續這些事兒，所以幾年之內我都沒資格再做法人，當時用小雲的名字也是因為這個。”又談一口氣，自言自語：“總不是慢慢來吧！我等會兒先打電話給她解決讀書的事情。對，還要找她先問準了，看她是不是下定決心真要讀書的，否則你費勁巴拉給她辦得好好的，她一句話，我不讀了，能把你氣死，以前這種事情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。要的時候死命地要，不要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都快。還有註銷公司的事兒也問準，否則到她們嘴裏就成了，我要甩開她好安心過小日子的。她們嘴裏沒一句好話，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。”說得清華也搖頭，對於這樣地獄般的家庭生活，也是嘖嘖稱奇。

於是先跟黃小雲通了話，黃建功說：“小雲，我問你，你是不是真想讀書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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